晚宴上的水晶灯晃得丁一眼晕，杯盏碰撞的清脆声响里，他始终紧盯着老顾的身影。这位相处不过数日的老军人，脊背挺得像杆枪，眼底藏着他读不懂的沉重。当李约瑟端着酒杯走向主位时，老顾突然抽出腰间的短刀，嘶吼着扑了上去 —— 丁一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，直到看见老顾眼角那抹转瞬即逝的暗示，才惊觉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戏码。
可下一秒，枪声骤然炸响。
不是预设的空包弹，是真真切切穿透皮肉的闷响。老顾胸前的中山装迅速洇开深色血花，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了看，随即重重摔倒在地毯上。丁一冲过去时，只接住了老顾呕出的温热鲜血，那双曾讲述过无数战场故事的眼睛，此刻正缓缓失去光彩。“任务…… 要成……” 老顾的最后一句话，像烧红的烙铁，烫得丁一指尖发颤。他望着满场惊慌的敌人，望着被 “保护” 起来的李约瑟，第一次尝到了无能为力的苦涩。
老顾的牺牲还在心头翻涌，红玉的消息又像惊雷般砸来。通缉令贴满了大街小巷，照片上的红玉笑容依旧明朗，可下方 “悬赏一千大洋” 的字样，却像毒蛇的信子，吐着冰冷的獠牙。丁一疯了似的四处寻找，脑海里全是小时候两人在田埂上追逐的画面。他想起红玉总说 “以后要跟你一起保护大家”，便攥紧了拳头，坚信发小一定会帮自己。
当他在破庙里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，激动得差点哭出来。可没等他开口，对方却猛地后退一步，手里还攥着一张通缉令。“丁一，我劝你别反抗。” 发小的声音陌生得可怕，“一千大洋够我过一辈子了，犯不着跟你一起送死。” 丁一愣住了，他看着眼前这个曾光着屁股跟自己分享半块窝头的人，看着那双被金钱染得浑浊的眼睛，突然觉得浑身发冷。原来在利益面前，有些情谊竟如此不堪一击。
远处传来敌人的脚步声，丁一知道自己不能再等。他最后看了发小一眼，转身冲进了茫茫夜色。身后传来的呼喊声渐渐远去，可老顾倒下的身影、红玉牺牲的画面，还有发小狰狞的面孔，却在他脑海里反复交织。他攥紧了藏在怀里的情报，心里只有一个念头：一定要完成任务，不能让老顾和红玉白白牺牲。
